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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乌云遮蔽住了,此刻竞然由风吹来一丝雨星子,他立刻用袖子遮在自己的头顶坐进了马车里。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落在窗牖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闻澈就这么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颔听着外面的雨声,此刻心头泅上了一片潮湿,他的胸口忽而有些憋闷的鼓胀,因为他想起来七年前自己知道岑令溪身份的那天。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步入仕途,中了探花,被留在了御史台做官,也就是岑昭礼的下属。
也是这么一个春天,细细想来,连时节也差不多。他坐在窗牖旁,对着满桌案的文书,也有些烦躁,于是将手中的笔随意地拿着,歪过头去看外面连成片地雨幕。那时下雨,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下雨了他却没有带伞,下值的时候恐怕又要淋雨回去了。
他才叹了口气,打算收回视线处理手上的文书,细细密密的雨幕中却突然闯进了一道倩影。
缥碧色身影一步步地穿过雨帘朝御史台值房的方向而来,身后的丫鬟为她撑着伞,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裙角,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积攒的水洼。在她到了屋檐底下伸手拂去衣衫上的水珠时,似乎是将目光看向了这边,他只记得四目相交的那瞬,他别开了眼。
他认出了女娘就是当时在大相国寺给他送手炉、在集市上买他画作的人,却不知她有没有认出。等她进了值房的外间,把食盒搁在岑中丞的桌案上,轻声细语地和岑中丞说话,闻澈才知晓,她是岑中丞家的女娘。
闻澈也循声看去。
那时微微稀疏的光影隔着雕花的窗棂落在女娘的眉梢鬓边,映下一层浅浅的斑驳,他一时的目光也没有收回来。直到岑昭礼唤他的表字,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匆匆将袖子拢了拢,闷着声音应了句"中丞。”岑昭礼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即刻从位置上起身,去了岑昭礼位置跟前。
女娘就站在岑昭礼身边,双手交叉着藏在袖子里,见到他也有些吃惊。
岑昭礼留意到她的神色,看了眼闻澈,又转头温声问询女娘,“溪儿,你与清衍从前见过么?”女娘有些慌忙地垂下眼睛。
闻澈知晓她应当是不想让岑昭礼知道他们之前见过的事情,于是在抢在她开口前回答:“回中丞,下官今日是第一次见岑娘子。”
岑昭礼也没有多做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又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道:“那溪儿今日来御史台恰好见到了清衍你,也算是缘分,认识一下也不妨事,溪儿觉得呢?”女娘未曾抬首,只是朝着他稍稍弯了弯身子,道:“令溪见过闻御史。”
原来她的名讳唤作令溪。
闻澈也朝着她行了揖礼,“问岑娘子安。”岑昭礼瞧着自家女儿有些不自在,便笑着打圆场,“我膝下虽一直只有这么个女儿,却也从未轻视过,早些年也是和她几个堂兄弟读过书的,识文断字是不成问题的,也通晓写诗书经策,清衍你又是一甲榜眼,会试第一,若是得了空也可与我家女娘切磋一番。”
彼时心思尚且单薄,也未曾想过后来会有多少波折。于是闻澈诚惶诚恐地朝着岑令溪颔首:“岑娘子'长安第一才女'的盛名我刚进京的时候就听说过,能与岑娘子切磋,是澈之幸。”
岑令溪本是来御史台给岑昭礼送午膳,恰好闻澈赶上了,岑昭礼便让手底下侍奉的人备了一副碗筷来,留着闻澈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后,雨势非但没有停歇,反而由淅沥变成了滂沱,即使撑着伞恐怕也寸步难行,岑昭礼便将岑令溪留在了御史台,让她等下值的时候一同回家。
岑令溪应了下来,那天巧得很,御史台值班的只有岑昭礼和闻澈两个人,岑令溪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找了处桌案坐下来帮岑昭礼抄写文书。
恰好就在闻澈旁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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