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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与郑弦余攀上关系,是否做那厮口中的远房子侄,都需一份像样的照身文书。而后,还需要更多钱财,好应对粮价、物价,以及给手下发下月工资。来钱最快的法子,自然是抄家。可若将槐县比作一个水潭,此刻的自己不过是一款浮游生物,无凭无依,眇乎小哉,没被水流绞碎就已是万幸,还妄想扎谁的家……
…等等。
仿佛有闪电划过脑海。楚琛猛地盯向范阿四,问:“那颗巡街示众的脑袋,是此地巡检的,对么?”
范阿四挠头道:“好像是吧?俺只听说,却没遇着…“后来它被拿去城外了,对不对?”
“俺不知道…”
“不可能不是。“楚琛喃喃自语,“若我是县令,我要殽鸡儆猴,我要平账销案,我要收拢权财人心,定会如此行事……这就是他们打的哑谜。”自己此刻身处的大齐,本是由披发左衽的边地牧民建立。或许一时武功彪炳,但从人口密度到文治财富的积淀,都远逊于汉家熟地,乃是相当标准的以小族入主汉地众邦。
这般态必会催生一整个阶层如吹气球般的乍富暴富,也会带来想要长久维系富贵的贪欲,以及最终被富贵消解吞噬的恐惧。是以,作为统治者的那一小族,唯有不断标榜自家独特,以图不被自身统治的广袤汉地所消融……这就必然存在官员任命上的偏向。
而县令,通常属于文职;巡检,听起来有管兵权。所以,平日里,槐县县令,身为汉官的张渥,必然是遭受排挤的对象。于是昨晚城头之上,得知饥民举事之后,郑弦余会对张渥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张渥令人去请巡检时,会反问这厮可满意否……毕竟,这俩都心知肚明,平息民乱,乃是一个完美的借口。而摘了巡检头颅后的下一步,便是收拢权力,代行权威,直至如郑弦余所说的“兄才是一县尊长″!
手下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孙顺问:“郎君,什么哑谜不哑谜?”“你等,体能恢复得如何?"楚琛问,“还能否赶路?”〃‰…呃﹖”
“还、还行?”
“阿郎去哪我去哪……”
“能动刀子。"范阿四咧嘴笑道,“郎君,相中哪家了?”“你闭嘴。"楚琛骂道。“不是去做贼。我要去见县令,或许会有趟远差,可能会死人。谁愿随我过去,谁愿留下看家?”清澜和孙顺留下了。楚琛带着钱忠和范阿四走出后院,问明县令张渥之所在,昂首阔步,径直而行。
不知是到了办公时辰,是有郑弦余等外客在,抑或是慑于巡检人头落地兼示众之威,衙中官吏已不似上午那般悠闲,个个行色匆匆,看着相当忙碌。而楚琛全新装束在身,早上一番表演又已传开,一路全无阻碍,甚至还有不明就里的杂役主动在前引路。
县令张渥位于一处颇似书房的厅堂中,郑弦余也在。一卷展开的宽幅画轴横陈于二人面前,其上山峦如涛,曲线如脉,依稀是张地形图样。楚琛余光一瞄,心中即刻大定。没错了,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先毅人立威,再抄家收拢浮财,最后以平乱之名聚起一支民兵,如此名义、钱财、兵员皆备……这分明是场设有门槛的局,此刻的自己还不够资格上桌。但既已看清这盘棋如何落子,便能攀上这趟顺风车的尾巴,越过那道照身的关卡,直接上岸!楚琛叉手作礼,堂上县令张渥反过身来,目光中既有兴趣,也有不耐:“你有何事?”
“小子斗胆,见衙中一派忙碌,猜测县尊正忧心心清风镇民乱之事。"楚琛平缓回答,目光清明,姿态恭谨,“承蒙县尊和郑叔父收留,小子已然恢复。愿为县中前锋,去探探那伙乱民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