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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不自觉地拧起眉,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兔子呢?″
芳姨见她神色恍惚,眼神空茫,像是陷在回忆里出不来,怕出什么事端,便一狠心,放下冰袋握住嘉莉的手,说:“小姐……太太她,她不是没有缘故就杀您的兔子的。她是因为,是因为…那兔子的爪子划伤了您的脸,才,……”施嘉莉一下被突如其来的记忆卷入。
那记忆的色彩是极明亮、极鲜艳的,泛着陈旧的白光。浓绿的草地,白绒绒的兔子,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还有她身上豆青色的小衫,黑漆皮鞋。受了惊的兔子在她脸上蹬了一脚,鲜血汩汩地从她颊上淌出,母亲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打着五颜六色领带的医生来了又走,她脸上搽起淡黄的药膏,裹上洁白的纱布。愤怒的母亲叫人捉来两只兔子,当着她的面儿剥掉了它们雪白的皮毛,红血四溅,腥气扑鼻,她哭声惨厉,呛了风,一口气没跟上来,晕了过去。
醒来后,许是刺激过度,她再不记得这件事了。施嘉莉静坐在沙发里,眼神没有聚焦,无声滚落数颗眼泪。
“小如姐……”芳姨慌了,赶紧用帕子为她擦拭。施嘉莉一把夺过帕子扔在了地上,起身飞奔上楼,直接将卧室的门反锁,一头扎进枕头里,哭成一个泪人。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竞把那一张脸看得比她还重要!那是怎样狠戾、疯狂的一颗心啊,竞舍得在一个五岁的孩子面前剥掉她心爱的兔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母亲怀有一种淡淡的恐惧是因为母亲脸上那片黑痣,因此她自责不已,觉得自己不是个贴心的女人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此没有依偎与亲昵,只隔着眼睛远远地窥探她的心思。
她们做了近十九年的母女,似乎从未热烈地爱过彼此。不温不火,不冷不淡。
做母女做成这样子,大抵也算一种有缘无份。更令她痛苦的是,她察觉到当下她与母亲的关系正在渐渐好转。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感情来得是否太晚,却小心翼翼地珍惜。那么,她该如何呢?直接向母亲挑明她曾经对她的伤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去靠近这温柔的情分?
只是她现在也摸不清,这温柔的情分到底出自真实还是出自虚伪了。
有人在门外不断地唤她:“小姐,小姐,开开门……”她听得出,是芳姨与覃伯。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也极其信任他们,可他们也隐瞒了她那么久。而她竟不能去怪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家中的帮佣,母亲要他们瞒着,他们哪有说“不"的余地?
思来想去,竞连一个能怪罪的人都没有。
施嘉莉忽然从床上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对镜凝视几秒自己的脸。她恢复得很好,面颊上已经没有兔爪划过的痕迹,平整光滑。只是她心里一下来了气,抱起妆台上的那只妆奁,狠狠摔在了地上:都怪这张该死的脸!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更焦急地喊:"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她又打开斗柜,拣出自己所有的高跟鞋,一股脑儿地全丢了。谁叫它们害得她受伤!
做完这一切,施嘉莉仍觉得窝火,上前打开了门。芳姨急忙冲上来,上下察看她有没有受伤。她却将芳姨拨开,伛着一股气径直来到母亲房中,同样的,抱起梳妆台上那只妆奁,“啪"地摔了下去。
“小姐!"跟过来的芳姨与覃伯齐齐出声。面霜、口红、眉粉……各式精致的小盒哗啦啦滚落一地,施嘉莉胸前微微起伏着,莫名感到一阵快慰。她轻蔑地瞥这些零碎一眼,抬步要从上面走过去,只是忽然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她愣了愣,低下身子将那东西捡起。
一颗丑陋的铁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