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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人占领了朔州,契丹人撤退,他和阿娘却被留在那里。突厥人来后,对原先契丹人和汉人聚居的区域烧杀抢掠,阿娘被充作突厥人的军妓,他也沦为奴隶。
汉人奴隶在突厥人军中只配在军帐外周做活儿,搬运物资已是体面的,健壮男子顶缺,像袁三雷这样的小孩,多被安排去做些洗刷清粪的活计,日日闻臭吸浊不说,饭食也是有一顿少一顿。每隔几日,袁三雷便去内帐边缘,阿娘省了些突厥军痞或赏或扔的饭食,偷偷拿出来给他。
那年河初化冻,柳枝才冒了米粒似的新芽,突厥人那几日焦躁得很,咒骂声不绝于耳,一车车的皮毛和粮食被装上车,留在营里的人越来越少,袁三雷猫在连帐的拐角处,手上皲裂的口子被冷风扫得火辣辣地疼。
阿娘如往常般从内帐悄摸摸地出来看他,她身上裹着张毛毡,他曾见突厥人将这东西铺在床上。
“这些你都拿着。”阿娘把毛毡脱下,团着递给他,里面包着干粮,一小块发黑的熏肉,还有串不足一缗的铜钱,和一支祥云式样的簪子。
借着主道上一点微弱的火光,袁三雷看到阿娘正从额头起一寸寸瞅着他,那留恋的目光来来回回,织成了一件裹身的戎装,时至今日,他仍旧能想起春寒料峭里阿娘眼神的温柔。
“好孩子”,阿娘只着了件破旧不堪的麻衣,瘦小的身躯在阴影里发着抖,“从这条路绕到河边,藏在芦苇丛里,顺河走到峄山角,有条小道,你儿时我常带你去采花的,从那过”,寒气似掐住了阿娘的咽喉,哆哆嗦嗦地上句不接下句,“穿过山,他们说,那里有汉人的驻地。”
“阿娘呢?阿娘不同我一起吗?”年幼的袁三雷并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阿娘不敢再看她的孩子,回过身裹紧那破旧的麻衣,赤着脚跑走了,任后边袁三雷如何呼喊,再也没有回头。
袁鸣宇讲至此处,沉默了许久,想来少年袁三雷呼唤阿娘的声音仍在记忆深处,从未离去,宋照岄感同身受,也未曾出声。
“后来我沿着那条小道,独自走到雁门关,正巧碰上了在雁门关巡视的节度使,也就是娘子的外祖,汾阳郡公姜维桢。”袁鸣宇定定地看着宋照岄,又似透过宋照岄看着一个数年未见的故人。
“我跟着姜相沿滹沱河由忻州回到太原,那时忻、代二州还是大晋的土地,太原城外也仍有重重屏障,姜相在州府旁设了善堂,专收因战乱而流离的孩童,我便被安置在此处。”
“外祖一生风光霁月,这段往事我亦知晓。”阿娘总笑说外祖出将入相,姜宋两家的孩儿都要像他一般才好。
袁鸣宇点了点头,接着道:“每隔两日的戌时,姜相便在营中亲授经义和兵法,某虽不才,但在诸生中还算出众,因而姜相格外看重某,另外教了许多,后姜相回京时思虑再三,仍带某在身边,即编入北门禁军,才有某后来的一切”,言毕,袁鸣宇又起身向宋照岄一拜。
“外祖已逝,我怎好腆着脸受先生一拜”,宋照岄便也起身回礼,看季息正端坐处理文书,时而望他们一眼,似早知这段往事,便又问起,“我知父亲曾跟随外祖出任河东,负责当地防御工事和军械的制造和配给,不知将军是否熟识?”
“某正要讲起,令尊那时还年少,领了差事便带着兵在各州间跋山涉水,堪舆丈量,再绘出图来,与姜相共商防御工事”,袁鸣宇看着宋照岄露出笑意,“想来宋娘子这一手便是随了令尊。”
“不及先父多矣,我居家时便看过先父多幅手稿,是以对河东有种天然的熟悉。”
季息这时抬起头,赞了一句,“你之前那幅山势图已经巡营的将士们发了下去,比起先前的实好用得紧。”
“先前的可是先父所绘?”宋照岄不解。
“姜相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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